沒有顯眼的招牌和考究的門面,坐落于淳樸寧靜的阜沙舊街上的一間無名理發店就像一個時間的坐標,透過無關緊要的家長里短,聆聽一口流利的家鄉方言,在這里尋到一份平靜和樸實。兩張“老古董”式的木制理發椅、兩面老舊的小方鏡、釘在墻上的理發工具臺、牛皮磨刀布……這里像是蒙上了一層泛黃的懷舊濾鏡,一切都是幾十年前的模樣。
73歲的黃錫然老人是店內唯一的理發師,記者見到他時,他正在一手拿著推子,一手拿著削發梳,游刃有余地給一位老街坊剃頭。雖然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便,但他手上功夫依然利索。客人坐在理發椅上,一塊紫色的圍布系在胸前。伴隨著吊扇搖曳的風聲和剪刀清脆的咔擦聲此起彼伏,一撮撮碎發掉落地面……
“飛發”57載只收現金
在老一輩阜沙人口中,“飛發”就是理發師在剪頭發的意思。將客人的頭發大致剪好后,黃錫然用梳子沾水將頭發整齊地分成三七開,輕扶著客人的頭端詳起來。他此刻正根據客人的頭型作最后的修飾調整,一絲不茍。
剪出如意的發型后,接下來就輪到刮胡修面了。黃錫然把老式理發椅放平,客人應聲躺下,瞇上雙眼準備享受放松身心的刮面服務。黃師傅先是用小毛刷沾肥皂沫均勻地涂在客人嘴巴四周,再拿起剃刀在鏡子下方的磨刀布上“刷刷”刮擦幾個來回,然后嫻熟地從下巴開始輕輕刮蹭\剃。

刮面是黃師傅的拿手絕活,“刮面時手要穩,心也要定,千萬不可以急躁。”老師傅不急不慢地和記者談論刮面要領。他手上的刮刀起起落落,將客人臉上的胡茬和干燥的死皮一一刮走。不一會兒,客人整張臉看起來已經變得光滑又白嫩。他還會幫客人掏耳和修剪鼻毛,特制的攪耳刀、耳刷和鑷子在老師傅手上輪番上陣,將客人的耳垢清理得干干凈凈。最后,老師傅用軟刷蘸取爽身粉刷去客人頸部的碎發,幫其解下圍布。“啪!”黃錫然雙手一拍宣告理發結束,轉身露出親切的笑容,熱情地招呼下一位客人上前。
整套流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用時大概30分鐘,收費15元,只收現金。60多歲的熟客梁叔已經陸陸續續幫襯黃錫然幾十年,對他的理發手藝贊不絕口:“他理發,我放心!在這里頭發剪得好看,過程舒服,價格公道,來過的街坊鄰里大都很滿意。”
店內的設施雖然有些簡單、陳舊,但客人在此獲得的舒適感甚至會遠遠超過其他同等價位的理發店。在高檔、時尚的連鎖理發店林立的今日,像黃錫然這樣堅持傳統理發手藝的人已不多見。“我這輩子只做過理發,再沒干過別的行當了。”頭發花白的黃錫然掐著手指計算,從16歲開始跟隨父親學“飛發”,到如今他已經做了57年理發師傅。57年來,他一直堅持用傳統手藝理發,每一個步驟都耐心做到位,從不“偷工減料”。
老手藝延續鄉鎮記憶
黃錫然回憶,最初他在阜沙大隊服務站為村民理發賺工分,每月能分到十幾元錢。在那個豬肉幾毛錢一斤的年代,十幾元錢工資算是一筆可觀的收入。靠著這門手藝,黃錫然養大了兩個兒子。后來他在舊街開理發店,收費從最初的1毛錢到現在的15元。黃錫然感慨道:“如今在城區理發,少則三四十元,多則上百元,我根本無法想象理發能收這么貴。”
黃錫然的理發店是不少阜沙人的舊時記憶。舊街原是阜沙鎮的經濟中心,曾經繁華一時,人氣旺盛,附近的男女老少都會來找黃錫然理發,還會抱著自家的娃娃來這里剃“滿月頭”。遇上“二月二,龍抬頭”之類的理發好日子,黃錫然常常從早上七點一直忙活到晚上十點。可現在,受新式理發店的沖擊,黃錫然店內的新客漸少,常來光顧的大多是同樣上了年紀的“熟面孔”。
記者采訪當天店內生意不錯,一個上午,黃錫然接待了四位客人。客人理發時或坐或躺,盡情地享受老師傅的用心服務。而年邁的黃錫然在工作時需要全程站著,為了減少其他客人的等待時間,他中途也沒有休息。其實,黃錫然的兒子因為擔心父親太勞累,曾經勸他不要做,退休回家享清福。“做傳統理發幾十年,讓我一下子放下(這門手藝)我舍不得,所以我答應兒子,現在每天太陽下山我就收工。”談及未來打算,老人爽朗地笑道:“只要身體允許,我會一直做下去!”
一波理完發的客人滿意散去,黃錫然也終于得閑歇息片刻。這時他會坐在理發店門前,聽聽收音機廣播,時而望望天上的云,時而看看街上零星的路人往來。偶爾有熟客街坊來了,他們會一起喝上幾口熱茶,閑聊幾句。幾十年來,黃錫然用手上最簡單的理發工具,延續老一輩理發匠人的手藝,延續傳統的理發文化,延續著一個鄉鎮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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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見習生 余曉霖 記者 張倩
◆圖+1/易承樂
◆編輯: 陳家浩
◆二審: 陳彥
◆三審: 程明盛
◆素材來源:中山日報
